患者植入人工心脏后抢救无效死亡，医院坚称：手术很成功，最多赔偿1万元
明代文学家江盈科曾写过这样一则故事：有一名江湖郎中自称善治驼背，可朝治而夕如矢矣；某日，有驼背之人找其治病，郎中用两块板子将驼背夹在中间并用力压，最终驼背治好了，但人也死了。面对质疑，郎中说我只管医治驼背，不管人的死活。很难让人相信，江盈科这则夸张且荒诞的故事，在400多年后的今天，真实的上演了。2023年3月3日下午，宁波晚报发文《帮助患者守住“心”里最后的希望！宁波市首例人工心脏植入手术顺利完成》，报道称，经过医师团队两个多小时的努力，成功为一位重度心衰患者完成了人工心脏植入手术。这也是我市成功开展的首例人工心脏植入手术。但事实真是如此吗？根据患者儿子傅先生向《医言难尽》反馈的信息，手术当天，在宁波大学附属第一医院，患者的家属从早上7点半手术开始后，在手术室外足足等待了9个多小时，一直到下午5点，患者才从手术室出来，并被直接送往了ICU重症监护室，医院方面还在下午4点52分时发出了一张病危通知书。然而，一位参与手术的付姓医生却告诉患者家属“手术很成功”。在付医生离开后不久，ICU科室的医生询问家属：这是什么手术，为什么创伤这么严重？患者身体很差承受不了这么大创伤。更加讽刺的是，就在手术进行的同时，当地媒体不知为何就对外宣布了“本市首例人工心脏植入成功”的“喜讯”。3月3日晚上，患者的儿子傅先生又接到医院电话，称患者需要进行第二次手术，需要家属过来进行签字，并表示无需担心，这次手术只是处理伤口的轻度渗血，手术做完后2-3天就能转到普通病房了。3天后，傅先生的父亲未能转入普通病房，当傅先生再次接到医院方面电话时，已经是3月8日的中午，但他等来的也不是父亲转出ICU的消息，而是父亲要再度接受手术，并且医院要他们支付57万的治疗费用。3月9日凌晨两点，医院再度来电告诉傅先生，“你父亲的情况不容乐观，你们要不要过来看一下？”傅先生一行人随后火速赶往医院，简单沟通后就已经听出了医生的言下之意；不久后医生告知，患者目前在靠机器维持生命，抢救已无意义，并询问：是想把患者拉回家还是在医院宣布死亡？9日晚上，负责进行手术的专家从上海赶回医院，解答患者家属的疑惑，见面后第一句话便是：手术是成功的。专家的话让傅先生以及亲属十分恼火。一台原本不必进行的手术根据傅先生的讲述，这本是一台“不存在”的手术。父亲今年52岁，近10年来身体一直都不太好，患有扩心病、房颤以及其他一些慢性病。由于近两年发病频繁，所以手术前已在宁波大学附属第一医院前前后后住了11次院，医院方面也是比较了解父亲的病情。不过父亲虽然无法干重活外，正常生活还是没有问题的。傅先生告诉《医言难尽》，手术前一天，自己的父亲还去水果店买了一个500块钱的大榴莲和5斤草莓，来家里看望了孙女。从傅先生提供的小区水果店监控来看，当时其父亲还行动自如，与常人无异。但让傅先生想不通的是，为何父亲的生前状态，到了宁波晚报的报道中，就成了“无法行动，失去生活自理能力，只能终日坐在轮椅上”？除此之外，自己的父亲原本并不想接受手术，而是希望进行保守治疗，毕竟自己的身体只有自己清楚。但在最近几次住院期间，医院方面一直极力推荐进行人工心脏植入。手术前两个月，来自上海的励峰医生告诉傅先生的父亲，自己的团队很有信心完成这台手术。网上资料显示，励峰医生目前就职于上海市第六人民医院心血管外科科主任，主任医师，医学博士，硕士生导师。在上海市率先开展了应用乳内动脉和桡动脉的搭桥手术，也率先开展了瓣膜手术中的射频消融手术和房间隔缺损、室间隔缺损、动脉导管未闭的外科微创封堵手术。在六院陆续开展了超声引导下左心耳封堵等手术。其中室间隔缺损的外科封堵手术在世界上和国内都是属于开创性工作，影响很大。与此同时父亲在宁波大学附属第一医院的主治医生杜主任与医院陈院长也极力推荐进行手术，跟父亲相识十多年的陈院长还私下与我父亲说他可以为手术打包票，术后效果好的话，甚至可以爬山，做体力劳动。医生们的承诺让傅先生的父亲有点动心，毕竟帮着儿子带孩子也是老人近些年来的一个心愿，更何况医院方面还表示会补贴大部分的手术以及治疗费用，最终傅先生一家在商量后，认为医院对自己父亲的病情十分了解，父亲也比较信任这家医院，最终选择进行手术。在傅先生到医院进行签字时，励峰团队还有医生说：手术不大，最多只需要3个小时，且术后ICU最多住3天，情况好的话1天就能转去普通病房。对于手术可能带来的风险，励峰团队与医院都绝口不提，只是表示“手术都会有风险”，其他的都没有提及。现在回想起来，傅先生认为他们的话术其实都是在隐瞒与欺骗，就是为了做这一台宁波首例人工心脏移植手术，成为团队后期宣传的素材，提高团队的知名度。傅先生担心，这种情况会让更多的患者不知情的冒险，从而受到更大的伤害。手术带来疑点重重公开资料显示，宁波大学附属第一医院的前身为宁波市第一医院，为综合性三级甲等医院，2022年浙江省卫生健康委同意，该院与宁波大学医学院附属医院合并，成为了现在的宁波大学附属第一医院。傅先生介绍说，该院在当地算是最好的医院，在老百姓中的口碑一直不错。再加上父亲自打患病后一直在这家医院就诊，所以对这家医院也十分信任，但万万没想到这样的事情竟能落到自己头上。在父亲去世后，傅先生与家人忙于料理后事，可他的心里却有着诸多疑惑，因为他认为父亲的死有些蹊跷，每当他独自一人的时候，总会不由自主地回想起手术后所发生的事情，越是回想，越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首先就是父亲真正的死因到底是什么，手术团队为何一直淡化手术的危险性？在医院开具的术前评估单上，父亲的各项指标都显示正常，可在术后医院下达的病危通知书上，却怎么又徒增了许多病症？还有，在手术完成送入ICU病房后，ICU科室的医生为何会问出“这是什么手术，为什么创伤这么严重”的问题，难道医院方面在没有做好沟通的前提下，就仓促的进行了这台手术吗？在父亲术后进行抢救时，ICU的医生又告诉傅先生与家属：任何关于手术的疑问，比如你们觉得手术不恰当、不合适之类的，问他们（手术团队）去，我们只负责后续的抢救工作，（这台手术）对我们也造成了很大的困扰，具体的情况我们不负责解释。另外，那篇当地媒体的新闻宣传稿件，更是谎话连篇。除了开头谎称自己的父亲已无行动能力，终日坐在轮椅上之外，还说是患者以及家属主动联系的手术团队，以及患者病症已到晚期，把植入人工心脏当作自己最后的希望。正如前文傅先生所述，是医院以及励峰团队主动联系的自己，并极力推荐的这台手术，甚至为了做这台手术还给出了补贴大部分的手术以及治疗费用的承诺；而自己的父亲病情虽重，但也绝没有把手术看成是“最后的希望”，保守治疗一直都是家人们的第一选择。更加令傅先生气愤的是，他认为这篇媒体报道极有可能是在手术前就准备好的，毕竟报道发出时，励峰理应还在手术室里进行手术，他又如何接受所谓的记者采访？而且术后，傅先生向医院询问这台手术有没有录像或者是照片记录时，医院表示手术室是不会有录像的。但事实却是，在媒体的报道中，可以很明显的看到，有一人正举着手机进行拍摄。人工心脏需不需要调试？根据傅先生提供的线索，《医言难尽》联系到了他父亲体内植入的这颗人工心脏的生产厂家，厂家介绍说：人工心脏全称心室辅助装置，是国际公认的心衰治疗手段。人工心脏不是替换心脏，而是辅助心脏工作，运用机器的离心力帮助心脏输送血液到全身。相当于为患者自身心脏装了一个能动心脏“泵”通过“泵”来辅助或代替真实心脏的泵血功能从而让自身心脏得到“休息”同时也保证脑、肾、肝脏等重要器官灌注的目的。在安徽进行的另外一场人工心脏植入手术过程中，厂家称“在医生团队与厂家工程师团队的紧密配合下，成功将人工心脏参数调整到位，最终手术获得了圆满成功。”然而，傅先生在与《医言难尽》沟通时表示，负责手术的励峰医生，在手术完成后第二天就离开了宁波。在问及有没有工程师对父亲体内的人工心脏进行调试时，院方的回答是“人工心脏根本不需要调节”。院方的答复让傅先生十分诧异，尤其是父亲去世后，傅先生偶然间在医院附近听见一位医生打电话，谈话的内容更是让傅先生充满了疑惑。傅先生称当时听见医生说ICU就不会调试机器（人工心脏），当他找到这位医生进行进一步询问时，医生有些慌张的表示：“我说的不是你们，你们的这个不需要调试，他们在放进去时就已经弄好了。”傅先生认为，这是冥冥之中，父亲让自己发现的这条线索。如何判定手术是否成功截至目前，对于傅先生的种种疑问，医院方面依旧没能给出令人满意的解释，并坚称“手术是成功的”。负责手术的主治医生励峰，在傅先生父亲去世后当晚也赶到了医院，但他没有对家属说一句安慰与道歉的话，只是说“我把管子接上就代表手术成功了。”傅先生表示，自己近几天联系了北京安贞医院的一名心外专家，在详细阐述了事情的经过后，专家认为：无论是术前评估、手术操作还是术后对人工心脏的监护，是存在一定问题的。有律师也告诉傅先生：综合病历，医院对患者的诊疗存在一定过错，第一次手术操作不规范，致使患者再次手术，后出现失血性休克，心力衰竭等致患者死亡。《医言难尽》为此也联系了北京另外一家三甲医院的心外医生，医生表示手术后什么情况都有可能发生，所以在他不了解整个事件详情的情况下也不太好做出判断。不过如果“管子”接上了，是可以说是“植入成功”的，但手术是很复杂的一个系统，所以也无法排除术中是否存在问题。建议患者去申请医疗鉴定，这样整个手术记录都能看到，也能给出一个具体的结论。《医言难尽》还拨通了宁波大学附属第一医院的电话，不过电话那头称：不接受媒体采访，这件事只对家属回应。最后，傅先生告诉《医言难尽》，自己只是希望医院方面能对此事进行公开道歉，并删除那篇谎话连篇的报道，以免误导更多像父亲一样的患者。然而医院给出的解决方案是无法道歉，最高赔偿1万元，如果不同意的话就去进行医疗鉴定以及走司法程序。目前，医疗鉴定已经做完，但出结果要很漫长，可能要等上一年的时间。接下来傅先生准备去向卫健委申诉，总之一定要把整件事情调查清楚，为去世的父亲讨一个公道。如您有医疗类违规线索报料，请发送至邮箱：xszj2022@16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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