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泰勒·斯威夫特时代巡演中，看演唱会电影新势能
2023年底，《泰勒·斯威夫特：时代巡回演唱会》这部没有剧情、只有音乐舞台的纪录影片，截至目前已在全球揽获2.64亿美元票房，在内地亦有8226.8万的票房成绩，豆瓣评分高达9.3分。这并非是中国院线大银幕上首次播映演唱会——2009年，中国曾引进迈克尔·杰克逊的演唱会电影《就是这样》；2011年，海外上映贾斯汀·比伯的演唱会影片《永不言败》，国内五月天组合推出《五月天追梦3DNA》；2017年，邓紫棋的《一路逆风》和王力宏的《火力全开》先后登上大银幕。这些影片登上银幕时，经常会遭到观众的质疑：“演唱会也能算是电影吗？”然而，《泰勒·斯威夫特：时代巡回演唱会》所取得的巨大成功为我们彰显了演唱会电影新的可能性。新类型的多重质感在视听媒介不断发展的当下，观演群众对一场演唱会的需求早已不止停留在“听”的层面，而是与视觉观感紧密结合；而演唱会电影正是在此基础上，将视听效果最大化呈现，让音乐与视觉奇观交汇融合，共同形成一部精彩的长片，观众可以从电影中领略演唱会的全新观感，而不仅是场景的单纯再现，就有乐迷在观看《时代巡演》后直言：“这辈子最震撼的演唱会体验竟然是在电影院。”首先，强大的视听呈现需要依托过硬的技术条件。能够被摄制剪辑成电影长片的演唱会，一般都是选择在大型体育场馆举办，通过新型科技手段来实现艺术效果。本次将“演唱会电影”一举推向公共视野的《时代巡演》，是根据泰勒·斯威夫特正在进行的第六次世界巡演“时代之旅（The Eras Tour）”剪辑而成，该片导演萨姆·伦奇录制拍摄了泰勒美国巡演洛杉矶站3个夜晚的演出内容，摄制地点是2020年9月新近启用的洛杉矶SoFi体育场，该场地有27000块嵌入式的LED冰屏，结合精妙的舞美设计，背景的VJ视频与舞者动作不时交互，呈现出的舞台视觉效果十分惊艳。其次，将立体视觉转化成平面影像，还要做到不磨损现场的魅力，这也十分考验影片录制过程中的硬件设备和处理方式。2008年，U2乐队的影片《U2 3D》作为世界第一部3D演唱会电影上映，团队在拍摄过程中使用到多台3D摄像机，并且运用了数字捕捉技术，力求生动真实立体地将观众带领至演唱会现场；于2019年上映的《五月天人生无限公司》则是使用Screen X摄影机，硬件技术加持后视觉范围成功延展，给粉丝和影迷带来不一般的临场体验。除去画面，声音也同等重要，《时代巡演》的摄制团队为保证演出音源和现场声的真实录制，在观众席里多处架设立体声话筒，并增设枪式麦克风录制点声源，最终在影院里实现了出色的效果，有观众表示：“欢呼声与跟唱声好像来自电影内的观众，又好像就在我的邻座。”由于此类影片具备电影在传播上的便利性和普及性，能够打破传统明星演唱会在时间空间上的局限性，同时还兼具票价低廉的优势，“演唱会电影”可以说是对目标观演受众十分友好的高性价比产物；此外，应当强调的是，优秀的演唱会影像处于“电影”与“演唱会”的交叉地带，不能仅仅作为单纯的衍生品、廉价的替代品存在，而是要充分放大演唱会的视听优势，通过剪辑突出现场亮点，于视角的跳转和剪接中为观众提供更丰富的的观看体验。“粉丝向”文化崛起“粉丝属性”是演唱会电影最显著的特性之一，一部口碑惊人、票房不俗的演唱会影片，与粉丝群体的数量与购买力有很大关系，艺人的国民度和影响力会为影片本身带来天然的品牌效应。作为现象级巨星，泰勒·斯威夫特在世界各地都分布着海量歌迷，单看她在中国社交平台上的粉丝量级——微博平台1011万粉丝，云音乐平台744万粉丝，这些忠实的内地歌迷构成了观影人群的中坚力量，在《时代巡演》演唱会的电影放映影厅内外，都有鲜明的社群文化色彩，粉丝们与泰勒的人形立牌合影，购买她的海报、手环周边或者互换自制物料，通过粉丝自发组织，举行影院包场活动，与前期世界巡回演唱会话题和后期“repo”视频形成联动效应。由于院线放映的版本没有英文字幕，部分粉丝为了在观演过程中无障碍跟唱，根据演唱会歌单自制了字幕视频，并提前开始“复习”，还有粉丝将自己重刷电影的经历称为“二战”“三战”，在这些热梗中可以清晰感受到粉丝的热情。然而，该如何将粉丝经济转化为强劲势能，仍需要制作、排片、宣发多方发力。2013年，崔健的《超越那一天》上映，影片以他2010-2011跨年摇滚交响乐会为主要内容，融入了社会变迁素材和后期实拍的故事线，最终总票房23.8万元——这与惨淡的排片脱不开干系，由于崔健的粉丝群体年龄与影院目标人群不适配，该片未得到院线方面看好，上映前三天排片占比仅在0.1%左右；2017年，邓紫棋的个人音乐纪录片《一路逆风》在院线上映，票房327万元，豆瓣评分低至5.7分，被一众网友评价称，影片当中的歌曲很好听，但传记性质较为生硬，叙事水平不够精良，有讲故事的野心却不具备讲故事的本领；同年，王力宏的演唱会电影《火力全开》上映，同样未能满足大众预期，票房仅240.3万元，场均上座率5%，有观众购票观影后在影评网站质疑道：“就是唱歌，还不如在家听呢。”“这都能算电影的话，我也能拍了。”显然，许多走入影院的观众提前并不了解该片的大致内容，对“演唱会电影”也缺乏理解，只会觉得自己受到了片方的欺骗。演唱会电影虽被普遍定位为“粉丝电影”，但除了要考虑粉丝会不会买账，还要充分考虑电影的大众属性，首先影片自身质量就得过硬，其次在宣发过程中也应该正确向目标群体投放，打好“演唱会电影”的招牌，阐明自身独特之处，除了捧场的粉丝之外，让更多路人也能被吸引而来。全新观影仪式感《时代巡演》能作为一部成功的演唱会电影而出圈，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它将“年轻人+性价比+现场体验”的底层逻辑落到了实处：首先，根据猫眼平台统计，该片年龄在30岁以下的受众占比高达83％，该年龄段人群消费能力和消费意愿都较强；其次，该片的火爆有跨年贺岁因素加成，观众全情投入的不只是一场简单的电影，或是一场搬到大荧幕上的演唱会，更是所有人一同参与的跨年狂欢，一张电影票承载了几重不同的情绪价值；最重要的是，该片开拓性地打破了传统的观影习惯，在影片开始前观众们便被告知，放映过程中大家可以说话、跟唱、录屏，甚至可以挥舞着荧光棒在荧幕前的空地跳舞狂欢，这样最大限度地保证了演唱会电影的观演效果，也在观众的自主互动中形成了一轮轮“氛围先行”的有力宣发，那些全场跟唱的短视频中主打一个“看霉霉大电影没有不疯的”，社交媒体上还出现了紧贴当下MBTI热点的“i人场”和“e人场”，种种话题构成影片后续宣发的一部分，吸引歌迷外的新观众持续进场。《时代巡演》对于传统观影习惯的大胆突破，恰巧体现了电影院作为社交场所的吸引力，片方充分结合“演唱会”和“跨年场”两重热闹元素，强化临场感，增加趣味性，这一点在今年国内同档期的影片中也多有体现，《一闪一闪亮星星》因为“张万森，下雪了”这句出圈台词而专门定制“下雪场”，用塑料泡沫营造雪花纷飞的效果；《年会不能停》则别出心裁设置“啤酒场”，打出“一起干杯，一起大笑”的口号，影厅限量赠送罐装啤酒，并贴心提醒：“如有开车，请带回家畅饮”。这些花样百出的影厅奇景，都指向了“影院+”概念的打造，在传统的观影模式之外，未来的影院或许会创造性地演变出更多新奇有趣的活动形式，和观众实现更深层次、更见真心的联结。《时代巡演》作为目前演唱会电影的标杆之作，为我们展现了这一类型影片的巨大潜力，当然，关键还是在于其稳扎稳打的视听品质和求新求变的宣发模式。目前国内尚未出现一部能比肩《时代巡演》的作品，但优秀的影片会让更多从业者看到机遇与未来，也让广大观众开拓视野和思路，至少在2024年的今天，认为“演唱会电影不算电影”的人一定要比从前更少了一些。毕竟，在新兴媒介时代，很难轻易去定义什么是电影、什么不是电影，我们能做的唯有破除陈规，拓宽电影的边界，在这种包容性之下，去挖掘更多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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